晓剑书情201409-11——我的《木心文学回忆录》阅读笔记

阅读木心，是2014年阅读生活的重头戏，虽然厚厚两本的《木心文学回忆录》早已购入摆在书架上，但是一直没有翻开，也许是机缘未到吧。2014年9月1日，机缘到了，翻开之后也就停不下了，隔三差五利用早起时间阅读一章，这上册的三十八讲，木心陆陆续续在纽约讲了两年多，而我则通过陈丹青先生整理的文字，读了整整三个月，到11月30日正式合上上卷。阅读的收获与感悟，也都一一体现在这三个月的阅读笔记中。我能算是木心的再传弟子吗？

2014年9月1日，星期一

从楼上书架翻出去年买的陈丹青《木心文学回忆录》，开始进入木心的文学世界。梁文道先生的一篇《文学·局外人的回忆》作为全书的序言，其实以前应该读过，早就不陌生了。梁文道对木心推崇备至，就像前几个星期在千禧读者沙龙上向我强烈推荐这本书的徐文君一样。这本书，可以说是木心“述而不作”的一本书，木心因为陈丹青的大力推荐而被大众所熟悉、所接受，就像孔子的言行被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记录而成为《论语》一样，这本书，放在书架上太久了。查询“晒书房”的记录，2013年5月11日就已入库，一隔一年多了！希望今晚的打开，不要再错过！

序言中摘了一句：“《红楼梦》中的诗，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马上想起昨天随意点听蒋勋的说红楼梦，第四十九回讲到，苦命的香菱跟着宝钗黛玉她们学作诗，梦中得到了八句，正在欣赏，就碰到一大群新人加入大观园的青春王国，这就是香菱诗中提到的“精华”啊！这样的诗作，是要放在红楼梦的整个文本中，才能越读越有味道的！

9月2日，星期二

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开始进入正文部分。由于是课堂的笔记，非常口语化，但是真知灼见不时闪烁其中，如“文学是人学”，“一部文学史重要的是我的观点”，这本课堂笔记式的上下两册巨著，想来读起来不会太生涩，应该是愉快的阅读体验吧！

9月3日，星期三

早起，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开始进入正文，第一讲是“希腊罗马神话（一）”，是一九八九年元月二十九日在纽约第一堂课上的讲课笔记，木心先生还真是知识渊博，古希腊诸神、名字、特点、家族渊源，都能信手拈来，娓娓道来，这些笔记下来的语录体，相当完整详细，难怪广受好评，读了第一讲就被深深吸引了。这本书，可以推荐给儿子一起阅读，可以提高阅读的兴趣，对扩展知识面也会大有益处吧！

晚上，睡前和儿子一起读《木心文学回记录》，讲希腊罗马的神话，没想到小儿对这些希腊的远古神话也很熟悉，很多大神的名字都朗朗上口，一边读，一边插话说：哦，这个我知道……这样的亲子阅读，真有意思！

9月4日，星期四

早起，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章，接着讲“古希腊和罗马的神话故事”，这些故事其实并不陌生，像佩耳修斯取美杜莎首级的故事，像潘多拉的盒子故事，像迷楼的故事，像金羊毛的故事，像俄狄浦斯弑父娶母的故事，像Echo回声女神的故事，像那耳喀索斯守着水中的美丽倒影成为水仙花的故事。木心要告诉我们的，其实是“艺术是超自我的，不能完成真实，不能实际占有，只可保持距离两相观望；艺术、哲学、宗教，都是人类的自恋，都在适当保持距离时，才有美的可能，真的可能，善的可能；整个希腊文化，可以概括为“人的发现”，全部希腊神话，可以概括为“人的倒影”；人类文化的悲哀，是流俗的易传，高雅的失传；古代只有文学，没有作家，个人完全湮没；最早的文学，即记录人类的骚乱、不安，始出个人的文学，所有伟大的文艺，记录的都不是幸福，而是不安与骚乱；希腊神话是一笔美丽得发昏的糊涂帐，因为糊涂，因为发昏，才如此美丽。”

晚上，睡前和儿子一起重读《木心文学回忆录》，把早上自己读过一遍的内容，利用睡前再亲子共读一遍，一方面自己加深印象，另一方面也让儿子再巩固一下这些远古的希腊神话和从中得到的启示，挺好！

9月7日，星期日

中秋小长假第二天，早起，继续阅读一章《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讲：荷马史诗”，听木心先生娓娓道来，仿佛身临其境坐在1989年的纽约，在台下聆听教诲。对荷马史诗中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么完整地了解好像还是第一次，下一次，找原文，读原原本本的荷马史诗。

9月8日，星期一

早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四讲：希腊悲剧及其他”，木心先生真是博闻强记，对这些二千多年前的伟大人物如数家珍，当时最有名的悲剧家：埃斯库罗斯（普罗米修斯三篇名剧）、索福克勒斯（世界文学史上最快乐的作家，代表作《俄狄浦斯王》）、欧里庇得斯（浪漫主义开山鼻祖）；喜剧家有阿里斯托芬（代表作《蛙》）；诗人有赫西俄德，女诗人有萨福（推崇为第十位缪斯，格莱女神之花）；历史学家三者：希罗多德（历史之父）、修罗底德（战争史）、色诺芬；传记作家有木心最为推崇赞美的普鲁塔克（名著有《希腊罗马名人传》）；纪元前雅典三位大人物：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每个人都可以讲几天几夜。同时代，中国有孔子、老子，印度有乔达摩·悉达多太子，还有晚近的耶稣，这些人如群星，同时闪耀人类历史的星空，可却并不认识彼此，真是奇特。《木心文学回忆录》是好书，儿子早起也津津有味读了两个章节，不错，就是安安静静阅读的时间太少了。我们啥时才能享受从容呢？

9月10日，星期三

晨起，阅读一章《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五讲：新旧约故事和涵义”，木心对新旧约推崇备至，概括旧约为“创出利民申”五字，新约为“四福音”，对旧约中的雅歌自称能大段大段原文背诵，这是熟读一百遍之后，自然而然的事啊！

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以前买的《圣经·和合本》，试着读了其中的“雅歌”，计八章，而不是木心印象中的五章。这样的文辞，第一次读，并不能发现其中的美，是新郎和新妇互诉衷肠的爱情表白，有百合花、羚羊、小鹿等修辞意象。

9月12日，星期五

晨起，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木心当年用了四个讲次，讲新旧约的故事和涵义，讲福音，再谈，继谈，但还是觉得不够尽兴，谈到最后，总结成一句：“爱，原来是一场自我教育”，这就是耶稣留下的典范：一个人衷心赞美别人，欣赏别人，幸福最多——他是在调整自己，发现自己。

9月13日，星期六

周未，一早做了个美梦，醒来已经7点多了，起来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九讲：东方的圣经”，木心开始将视线从古希腊拉回东方，拉到印度，生于公元前约565年的乔达摩·悉达多太子，见到生老病死，出门修行，在菩提树下见繁星顿悟，创立佛教，周游四方，化导群众，是木心眼中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之一：自我牺牲，清静寂寞，思辩深刻，灵感丰富。印度还有婆罗门教，分种姓，分等级，在现实印度中影响更广。

9月19日，星期五

周五，晨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讲到诗经，木心先生逐字逐句解释，冷僻的字就进行标注。这些诗，曾经在蒋勋老师的讲座中细细品过，再读就有了亲切的感觉，虽然一首诗中替换的只是其中几个关键词，但是这种诗的比兴，还是值得学习的。

9月23日，星期二

晨起，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十四讲：先秦诸子：老子”，木心先生对老子推崇备至（他好像对每一位伟大的先哲都推崇备至），这一讲也有很多创见，如认为《道德经》是老子的绝命书，是老子的情书，第二十章“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与贝多芬晚年四重奏慢板所吐露的感慨，情操是相通的；如他认为，宇宙观决定世界观，世界观决定人生观，老子、庄子、尼采、释迦牟尼，都从这样顺序而思考的——老子的哲学，特别清醒地把宇宙观放进世界观。对比老庄，木心认为：老子是阿波罗式的，冷静观照，光明澄澈；庄子是狄俄倪索斯式的，放浪形骸，郁勃汪洋；老子是古典的，庄子是浪漫的；老子是苦行的，庄子是享受的；老子内敛克制，以少胜多，以柔克刚，庄子外溢放射，意多繁华，傲慢逍遥。读这些整理起来的课堂笔记，也很过瘾！下次有机会再去乌镇，要去拜祭一下先生。

跟着木心的文学回忆录，重新开始听蒋勋老师“美的沉思”，有关中国文学从诗经楚辞到现代文学的讲座，虽然已是重听，还是很有收获，生活中，我们都离不开文学，离不开美的感动。

9月25日，星期四

早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十五讲：先秦诸子：孔子、墨子”。木心对孔子评价不高，因此没有为孔子单独开一讲，而是跟墨子放在一起进行对比，也很有创见，不人云亦云，这就是木心文字的价值所在。如他认为，孔子的思想与李耳的悲观、绝望不同，而是乐观、积极、务实的，概括起来，孔丘的理想是恢复尧、舜、文武的礼乐，以中庸之道架构人伦关系；《论语》的文学性，极高妙，语言简练准确，形象生动丰富，记叙客观全面。四书中最喜欢的是《论语》，但是喜欢，也仅仅只是喜欢《论语》的文学性，对孔丘的言行体系，木心几乎都反对——“他想塑造人，但却把人扭曲得不像人”。

但木心推崇墨子，认为他真诚，不自私，不做作，他的兼爱主张，核心有三：兼相爱，交相私；赏贤罚暴，勿有亲戚兄弟之所阿；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如果两千年来中国取墨子思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么赛先生和德先生不用外国进口，早就大量出口了，墨子思想就是科学、民主、平等、博爱的先驱。

9月26日，星期五

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十六讲：先秦诸子：孟子、庄子、荀子及其他”，木心对庄子推崇备至，给予很高评价；对孟子的评价是文学才能极高，比喻机巧，中国的伦理观是孔孟的，但艺术观都是老庄的。中国文学的源流，都从庄子来，嵇康、李白、苏轼，全是庄子思想；而荀子将“法”填入“孔”，才合适于一代帝王的统治术，他将儒家分为雅儒、俗儒、大儒、贱儒；韩非子，文学特点是：笔锋犀利，说理透辟，通俗易懂。百家中，这七家最有成就，文学性最高，后世哲学家不过是思想的翻版、盗版，不是创造性的，所以也就不可能有文学性。谭嗣同说：秦政是盗政，儒学是乡愿，惟大盗利用乡愿，惟乡愿工媚大盗。每一宗教的创教者，都是坦荡真诚的。所以他们是创造者，有创造性。

9月27日，星期六

国庆长假前，周休二日改成一日。早起，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十七讲：魏晋文学”。木心先生提到：有人是纯乎创造艺术的，要他做事，他做了，照样把那件事做成艺术，委命者以为受命者完工了使命，其实是完全了艺术。联想到微信中刚刚读到的台州市新任教育局长戴冠福在台州书画院举办的陈野林书画展开幕式上的即兴讲话，觉得把这句话送给他，正好正好。

9月29日，星期一

今天，在家里悠哉读了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内容欠奉）。

10月7日，星期二

宅在家中，拿起久违的陈丹青《木心文学回忆录》，继续走进唐诗的世界。木心解读杜甫的《望岳》，由远及近，一首熟悉的好诗，就有了全新的感受，评价韩翃的《寒食》：韵节、色调、气象，浑然一体。如果只选一首来代表“唐诗”，木心推荐此首。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候家。

评价晚唐诗人李商隐的《无题》：华丽、深情、典雅，有分寸，非常有分寸。

这个长假，看到微信朋友圈中好些朋友在乌镇，委托他们代为前往木心纪念馆，向这位老人致敬！但是知道木心的朋友太少了，希望我的读书笔记，能让更多朋友亲近这位百科全书式的已故老人。

10月15日，星期三

晨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讲到“宋词”一节，木心将每个听讲的学生的名字嵌到诗中，每首诗信手拈来，都可读，水平真不错。木心的讲课，用的都是短句，短小精炼，很多创见，读这些宋人的词，因为前有蒋勋先生的品中国文学之美，更熟悉，每首词都能朗朗上口。

10月19日，星期日

早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十五讲，接着上一讲，继续讲北宋词家：秦观、贺铸、周邦彦、李清照、辛弃疾、姜夔、吴文英等人的作品，这些绝妙好词，有些在高中时代就会背了，至今记忆深刻，读来亲切感人，好似旧时好友重逢；有些则一直不熟悉，像木心说的，每晚睡前读一读，背一背，就睡着了，多么风雅性感！

10月21日，星期二

晨起，继续阅读陈丹青《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十六讲：中世纪波斯文学”，木心少年时代就读了不少波斯文学，但是列举的那些大诗人，我几乎一无所知！这文化的断层是怎么出现的？如介绍的波斯第一大诗人鲁达基，被誉为“诗中之王”，宫庭诗人以菲尔多西最为有名，被称为波斯的荷马，词句华丽，意象无与伦比。他的老师兼好友阿萨地善写战争诗，以《日与夜》最有名，以上是波斯文学黄金期之前早期著名诗人。另一群诗人则开了新局面，代表人：纳绥尔·霍斯鲁，思辩好说理，热情，有勇气；莪默·伽亚谟的诗风，豪迈，旷达，深情，是世界上名声最高的波斯诗人，被称为东方之星，代表作是《鲁拜集》（这是我唯一知道的波斯作品），是一种诗体，全集一百五十八首。古人说：少年读书如窗中窥月，壮年读书如阶前仰月，老年读书如山顶望月。木心信手拈来，引用得妙！

10月29日，星期三

早起，继续阅读陈丹青整理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十七讲：阿拉伯文学”，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在木心先生面前，当个小学生都不够格。上次讲波斯文学，都可以让人眼花缭乱，这次讲阿拉伯文学，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一千零一夜”，但是不知道，并不代表中世纪的阿拉伯不够伟大。七大诗人：伊摩鲁、泰拉法、阿摩尔、赫里士、安泰拉、萨赫尔、拉比特（一个都不熟悉，真是隔行如隔山啊），“人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就是艺术家”。阿拉伯没有伟大的史诗，比不上希腊和波斯，但阿拉伯有自己的诗体韵文。

11月1日，星期六

周末晨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十八讲：中国古代戏曲（一）”。在讲过中世纪波斯文学和阿拉伯文学后，木心再次将视线转回中国，进入元曲的环节。元曲的几大家都不算陌生，马致远、白朴、王实甫、关汉卿等都熟悉的，读木心的点评，又很想去找出原著来读。

11月6日，星期四

晨起，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二十九讲：中国古代小说（一）”。木心提到唐传奇的好，提到三国志和三国演义的区别，提到施耐庵和罗贯中的继承与发展，其中有一段话很有意思。

“风雪夜，听我说书者五六人，阴雨，七八人，风和日丽，十人。我读，众人听，都高兴，别无他想。”

木心当年在纽约开课，其实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多好。

11月8日，星期六

晨起，安安静静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十讲：中世纪日本文学”。日本的文化源流，始自中世纪奈良时代，散文出《古事记》，诗歌出《万叶集》，诗歌很轻，很薄、半透明，非唐非宋，也非近代中国的白话诗，深具日本味。平安朝，出了《源氏物语》，与《红楼梦》、《圣西门回忆录》、《追忆似水年华》并称世界四大小说，其中一帖铜壶，木心形容起来好得不得了，文学像糯米一样柔软，最好的是钱稻孙译笔。和《源氏物语》齐名的是《枕草子》，清少纳言著，是随笔的先祖。平安朝文学温文儒雅，镰仓朝文学剑拔弩张，镰仓朝之后就进入了黑暗时期。中国唐文化对日本的影响真是触目皆然，但这交织一直是单向的。到清末，开始派人东渡日本留学，章太炎、鲁迅、周作人、茅盾、郭沫若、郁达夫等人皆然。中国翻译日本文学，多数是从日文转手。日本的好处是没有成见，善于模仿，比如和服，比如喝茶，比如插花，比如庭院布置，其他如空手道、食品、灯笼、纺织品、漆器、竹木器，都保持自己的面目，看似轻轻易易，都有用心。

11月9日，星期日

周日清晨，是安静的阅读时光，立冬已过，天亮得越来越迟了，继续阅读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陈丹青的好处，是通篇没有“我”，读这本课堂笔记，仿佛就是在听木心讲，一直讲，如果没有陈丹青，要过多久才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木心？伟大的木心！可惜相知恨晚。

“第三十一讲：文艺复兴与莎士比亚”。文艺复兴是欧洲的老本，公元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之间，经漫长中世纪，欧洲文化在新的平面上复活了，敲钟唤醒文艺复兴的人，是意大利的但丁和英国的乔叟。为何发生在意大利？最靠近希腊，本土又有罗马文化，故佛罗伦萨之于雅典，一如月亮反映了太阳。文学史，要讲马基雅维利（《君主论》作者），培根评论他：“他写出了人所做的事，而不是人应该做的事。”还有阿里奥斯托，长诗《疯狂的奥兰多》是文艺复兴时代最纯粹最完美的诗，是那时的精锐所在。什么是文艺复兴的精锐？即对生命的兴趣，对生活的兴趣、对人的兴趣，阿里奥斯托是浪漫主义的祖父，拜伦、普希金、莎士比亚都受他影响。

法国，最伟大的作家是拉伯雷，与塞万提斯、莎士比亚并称欧洲三巨人，另一位是蒙田，“将容忍和自尊保持得最好的人”，论及“人道主义”，不要忘了蒙田。

西班牙，塞万提斯，三十四岁开始写作，《堂吉诃德》是一本以嘲笑开始，以祈祷结束的伟大的人道主义杰作。骑士的行径荒诞不经，有悖情理，可是你读着读着，会深深同情他，这就是塞万提斯的文学魅力。

文艺复兴最有学问的人，一是荷兰的伊拉斯谟，一是英国人托马斯·莫尔（《乌托邦》作者）。

讲莎士比亚前，先要讲两位英国伟大的文学家，一位是本·琼生，还有一位是培根，他的格言，短句，都非常出色。

莎士比亚，写了二十年，成三十七个剧本，一类喜剧（代表作《仲夏夜之梦》），一类悲剧（《哈姆雷特》），一类历史剧（《凯撒大帝》），他是仅次于上帝的人，所以比上帝可爱。讲《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伟大的作品前痛感绝望，真是快乐的绝望。阳台下罗密欧偷听朱丽叶的独白，之后的幽会、对白，黎明分别时的对话，是全剧的精华，凌绝千古。天才有两条规律：一是把事情弄大，一是把悲哀弄成永恒。人世真没意思，因为没有意思，所以艺术才有意思。哈哈!《哈姆雷特》是莎剧所有名著中最大的一颗明珠和宝石，中译莎本，木心认为最好的是朱生豪译本，想着趁双十一，是否该入一套《莎士比亚全集》？

11月11日，星期二

早起，继续阅读一章陈丹青的《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十二讲：十七世纪英国文学，法国文学”。木心将原来计划的两堂课并合成一堂来讲。这两个国家一百年来的二十四个文学家，一堂课，短短几页笔记就全部囊括了。提到欧洲历史的两种思潮：希伯来思潮，以基督教为代表，注重未来，希望在天堂，忽略现世，讲禁欲，组织上教会统治一切；希腊思潮以雅典文化为代表，讲现世、享乐、直觉，组织上讲自由民主。十七世纪只有一位大天才：弥尔顿，《失乐园》最有名。“每一行都要表现自己的性格。”《失乐园》被认为是荷马、维吉尔之后最伟大的史诗。诗人沃尔顿的名作《钓客清话》，我有一本，是读库出品；约翰·班扬，代表作《天路历程》，以上都是英国的；法国则有帕斯卡（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代表作《随想录》，高乃依的著作《熙德之歌》，有中译本，写得堂皇，大起大落；笛卡尔散文朴素流利；莫里哀，等于是法国的莎士比亚，他的剧本影响法国日常用语，比任何法国文学家大。这种语言的实际影响和功劳，如但丁之于意大利，塞万提斯之于西班牙，莎士比亚之于英国。拉辛，也是大人物，剧本《费德尔》台词非常有震撼力；拉封丹寓言故事很有名；他把动物写得和人一样，驴、狼、兔、狐，说人话，通人情，做人事——但还是动物，其他还有五位，名字不熟，不记了！

11月13日，星期四

今天一早，在“京东”双十一订购的《莎士比亚全集》到货了，放在办公室案头的兰花下摆拍时，阵阵幽香扑鼻，真是满心欢喜。这套好书，准备列入明年全年的阅读计划，用一年时间，跟这些经典文学作品来一次亲密接触，希望在即将奔四的年纪，能够读懂这位仅次于上帝的大师作品。

11月14日，星期五

早起，继续阅读《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十三讲：中国古代戏曲（二）”。这一讲的信息量好大，从元朝到明末，历数大文学家、大剧作家。构成文学史的，不过是几个文学家，最伟大的戏曲家是汤显祖，代表是《牡丹亭》，与《南柯记》、《邯郸记》、《紫钗记》合称“玉茗堂四梦”。《玉茗堂文集》中最好看的是书信，文字精妙，情理并茂，非常感人。据说《牡丹亭》试演时，当时有玉兰花久不开花，丝竹管弦起时，满树齐开花。汤显祖有句“智极成圣，情极成佛”，用于形容《红楼梦》中多情至深好像是佛菩萨的贾宝玉，正好。通情达理，才能任性。其他人物还有很多，像冯梦龙的“三言”，阮大铖的《燕子笺》，好在文词精美，其他还有吴伟业（梅村）、李渔（笠翁）、徐渭（四声猿）、杨慎、王夫之（船山），当时文人都写一手剧本，如唐人都写诗，宋人都写词，有这种集体潜意识，可惜这种潜意识到清末后就断了。明末，还有几位大师，钱谦益、吴梅村，可说是清代文学的鼻祖，还有顾炎武（日知录）、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侯方域（桃花扇的主角）、王士祯（清代第一大诗人）、朱彝尊（清代词人的代表）、纳兰性德（作词绵密清婉）、金圣叹（明代大批评家，其文汪洋巧姿，雅俗杂糅，曾说“天下才子之书有六：一庄、二骚、三马史、四杜律、五水浒、六西厢。”文字犀利明快，纡曲而能尽情，言人所不敢言不能言。）

11月15日，星期六

周六，安静的早晨，继续阅读《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十四讲：中国古代小说（二）。”这第二期，光辉灿烂，从小就熟知的岳飞、杨家将、孙悟空、秦琼等名字和故事，就是从那三百年流传下来，只要是中国人，都家喻户晓。木心说中国文化到文化大革命就开始出现巨大的断层，但至少在我成长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对这些人物还有故事都还熟悉的，在我的影响下，至少我儿子对这些人物也并不陌生。文化的断层，关键还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这一讲提到吴承恩（将西游记故事发扬光大）、封神榜（许仲琳著，讲“哪吒闹海”的故事），明朝，上海出了徐光启，意大利来了利玛窦（古文清通雅健，兼魏晋之简练，唐宋之流利），金瓶梅、水浒传、西游记，当时称为三大奇书，一部是给女人看的，一部是给男人看的，一部是给小孩看的。还有三言两拍，这类中国式的短篇小说，是真正的闲书，适合一边剥呛花生毛豆一边翻。明朝的笔记小说，文笔极好，很精练，但脱不掉两大致命伤：一是沉浸色情，二是宣扬名教。笔记小说首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好在笔法，用词极简，达意出入风雅，记俚俗荒诞事，却很可观。这一节提到的文学家及其作品，基本都不陌生，吃饭时特意考了一下儿子，也大致都了解或知道，不错不错。

午后，将新入手的《莎士比亚全集》上架，这套精装书，皮面、烫金，一套八卷，放在书架上，真是熠熠生辉。

11月21日，星期五

早起，阅读一章《木心文学回忆录》。“第三十五讲：十八世纪的英国文学”。如数家珍般，木心先生历数英国的十八世纪文学，它的前导和代表，是亚历山大·蒲柏，以《夺发记》成为当时的文坛领袖，小史诗，分五章，想象丰富，才调优美，在英史上，被评为仅次于莎士比亚。《夺发记》是叙事的、抒情的，最后的作品《人论》是哲理的，公推为英国史上最高贵的哲理诗。散文的代表作，有乔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有丹尼尔·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写成后一再为出版社拒绝，出版之后四个月内再版四次，之后流传全球。木心说，文学不是描写真实，而是创造真实——真实是无法描写的，上帝是立体的艺术家，艺术家是平面的上帝。其他很多英国作家名字大多不熟悉，就不一一抄录了。之后有一大段关于形相和灵智的异同的讨论，灵智到极点，形相到极点，都是伟大的艺术家。塞缪尔·约翰逊是当时英国文坛的领袖，其他还有写了《罗马帝国衰亡史》的爱德华·吉本等。其他还有“苏格兰莎士比亚”之称的罗伯特·彭斯，写作《云雀》的詹姆斯·霍格，形相和灵智结合，是布莱克最著名的诗《天真的预言》，也曾被北岛选在《给孩子的诗》当中，看来英雄还真是所见略同啊！

11月30日，星期日

晨起，连读三章，阅毕《木心文学回忆录（上）》。“第三十六讲：十八世纪法国文学，德国文学”。在木心的笔下，可以学到对一个人赞美的所有可能的词汇，如评价十八世纪法国文学的先导、代表、象征——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一书作者），用了四个形容词：明朗、平衡、通达、纯良，一个纯良的人，入世就是孟德斯鸠，出世便是陶渊明。而十八世纪法国文学“兴风作浪”的，则是伏尔泰。有人说，伏尔泰离开法国时是个诗人，回法国时是个圣人，启蒙运动的代表作《百科全书》，提到一句话：国家政府之第一要务，乃要顾及人民的幸福。卢梭也是《百科全书》的作者，发表《社会契约论》，被称为“革命的圣经”，到了德国，腓力烈大帝，入行四十余年了，威兰是介绍莎士比亚到德国的文学馆员，评价“莱辛”的《拉奥孔》，借助一句话：《拉奥孔》使我们由狭隘的可怜的观察上升转化为自由的思想的驰骋，木心评价莱辛：我欣赏含有作者体温的文章。

“第三十七讲：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纪欧洲文学”。《歌德对话录》，纪德的评价是：歌德不是高山，不是大海，它是阳光充足雨露滋润的半高原；讲到席勒《威廉·退尔》，是他最后最大的作品，世上有几对伟大的朋友，中国有李白和杜甫，德国有席勒与歌德，两人死后，连铜像都在一起。十八世纪，南欧重又醒来，意大利、西班牙、挪威、瑞典、俄罗斯，木心提到的几个文学家，都不曾听过，不一一记了。

“第三十八讲：十八世纪中国文学与曹雪芹”，终于又回到东方。这一时期，有孔尚任的《桃花扇》，洪升的《长生殿》、吴敬梓的《儒林外传》。杨观潮写短剧，机智爽快，节选的《偷桃捉住东方朔》，人物对话描写栩栩如生，有意思，当然有意思！重点还是回到《红楼梦》，介绍曹雪芹的生平、书的名字变迁、先谋篇布局确定家谱、人物、关系三大纲，时空的布局、名字的谐音取法等等。木心特别提到：艺术家有种特别的功能，即灵智的反刍功能，曹雪芹的伟大分为两级：一是细节伟大，玲珑剔透，再者是整体控制的伟大，绝对冷酷、不宠人物。《红楼梦》的作者和续作者，曹雪芹只有过与不及，而高鄂则是错与误。

厚达505页的《木心文学回忆录》（上册），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阅毕。整理的阅读笔记，也超过了一万字。(未完待续)